第140章 新启元(1 / 2)
暴雨在玻璃幕墙上流淌成河,我蹲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屋檐下,指尖摩挲着发烫的桃木簪。簪头雕刻的麦穗纹像活过来般蠕动,金属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泛起细密的鳞片,在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呈现出珍珠母贝的光泽。手机屏幕第17次弹出相同的推送:【凌晨三点零七分,紫金山天文台将现异常星象】,定位图标旁附着的麦穗二维码正渗出微光,像某种古老符文在现代屏幕上苏醒。
这是三个月来第52次收到此类信息,每条推送的发送时间都精确到秒,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时空长河里精准掐算。十八年前的雨夜突然在脑海闪回:急救室惨白的灯光下,母亲的手背上插满输液管,却仍用沾着碘伏的食指在我掌心画下麦穗纹,冰凉的指尖划过皮肤时,我听见她混着监护仪蜂鸣的遗言:“当紫金山顶的星轨连成麦穗,就去天文台找未写完的答案。”此刻望去,紫金山在雨雾中氤氲成青灰色剪影,山顶的观测塔像根被岁月磨钝的玉簪,斜斜插入墨色苍穹。
穿过爬满铁锈与爬山虎的铁艺栅栏时,露水顺着叶片滚落,在地面汇成闪烁的星图。天文台的铁门虚掩着,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鹭,它翅膀带起的风里,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檀香——那是母亲衣柜里常年萦绕的味道,混着旧书页与星砂的气息。螺旋楼梯的台阶覆着滑腻的青苔,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震动,像是有庞然大物在沉睡中翻动身躯。
顶层观测室的旋转穹顶早已锈蚀,玻璃碎成蛛网般的裂纹,月光透过裂隙洒在中央石台上。赤足少年跪坐在那里,脊背挺直如新生的麦秆,掌心托着的无字碑正发出蛛网状的裂纹。他的校服裤脚沾满泥渍,脚趾甲缝里嵌着细碎的珊瑚砂,当他抬头时,眼瞳里流转的星芒让我一阵眩晕——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眸,分明是银河倒悬在瞳孔深处。
“姐,碑裂了。”少年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震颤,指尖的珊瑚碎屑突然腾空,在虚空中拼出蝌蚪状的古老文字。那些字符泛着翡翠色的光,触碰到月光的瞬间,竟化作扛着锄头的老农虚影。我认出那把豁口的锄头——三年前在古玩市场,某个戴斗笠的老者曾向我展示过同款农具,当时他布满老茧的手抚过锄柄,低声说这是“弑天镰”的残片,能斩落星辰。此刻虚影中的锄头刃口,正闪烁着与桃木簪相同的微光。
观测台的电子屏突然闪烁,所有线路迸出蓝火花,屏幕上浮现出扭曲的星图:贪狼星如血色陨星坠入田宅宫,荧惑星逆着斗柄轨迹划出诡异弧线。更骇人的是,星图中央漂浮着个透明气泡,里面映出垂纶客垂钓的场景——他站在云海之上,桃木钓竿的鱼线末端拴着的,竟是少年发间新长出的麦穗纹!那些麦穗在气泡中疯狂挣扎,每片麦芒都渗出金血。
“拿酒来!”我扯断腰间的玉葫芦绳结,木塞弹出的瞬间,封存千年的星髓酒香气四溢。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凝成瀑布,却在触及观测台地面时突然沸腾——窗外的城市景观如水中倒影般扭曲,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褪去霓虹,化作万顷麦浪,LED广告屏上的商业标语裂变成古老符文,成千上万的黍灵从麦秆中爬出,它们通体金黄,额间却烙着漆黑的禁术符印,在夜雨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赤足少年突然暴起,他手腕上的红绳“嘣”地断裂,绳结落地的瞬间,观测台地面裂开缝隙,生出的参天巨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。树皮上年轮渗出的血珠在空中游走,渐渐拼成“垂纶客当归”五个大字,每笔都带着剑气般的锐意,在玻璃碎渣上刻出深痕。重生者——那个总在推送里出现的神秘女子,此刻突然从阴影中冲出,她心口的息壤核心爆出强光,藤蔓状的光带缠住穹顶雕纹:“当年师尊剜心时,溅落的精血里藏着……”话未说完,她突然咬破舌尖,金血凝成三百柄犁铧射向星门,却在触及虚空的刹那,被某种无形屏障绞成细碎星屑,每片星屑都发出不甘的蜂鸣。
惊天雷鸣从电子屏里炸开,少年发间的焦尾琴碎片突然飞出——那是母亲葬礼上失踪的琴饰,八岁那年,我亲眼看见它掉进焚化炉,此刻却完好无损地悬浮在空中,琴弦残片振动的频率,竟与紫金山的地脉共振。碎片拼出半张渔网形状的星纹,笼罩在黍灵群上方,那些原本狂暴的精魄在渔网下蜷缩,啸声渐渐变成呜咽,与往生树根系在星门后发出的轰鸣遥相呼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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